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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节(2/2)

“这么说,你觉得我有些夸夸其谈了,嗯?你想怎么样呢?我永远都是这样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伤太大了,永远也愈合不了。”

客厅是位于房屋正中的那大厅,显的木梁和一座闪着铜光的大的炉使客厅显得明亮而快。客厅两面都是通的:东面有一个长长的门,开向晒台;西边是两扇窗,朝着那座比底楼还要园。

除了几位朋友之外,他们几乎不与别的人往。朋友之中,来往最密切的有政府特派员约朗和他的女儿苏珊娜。

他微微一笑。

“你能肯定吗?”她问

“我可以来吗?”那人问

当上圣埃洛夫镇镇长,继而又成了区议员之后,他卖掉了自己的工厂,让人在边境最显的地方,在一座磨坊废墟旧址上建了一幢宽敞的楼房,他的意图设计,而且可以说是在他的亲自监督下建起来的。莫雷斯塔尔一家人在这儿住了差不多十二年了,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仆人:维克多,一个总是乐呵呵的圆的正直男人;卡特琳娜,原籍布列塔尼的女仆,是她大了菲律普。

他非常激动地喃喃

几座建筑悬挂在山的一面山坡上,那是沙布勒克斯农场。往左边看。从沙布勒克斯农场到野狼山谷,如果顺着一条莫雷斯塔尔认识所有方位标、所有看不见的蜿蜒曲折、所有上坡和下坡的路线,人们可以辨别、猜测边境。

让塔:意大利北米兰的一个地名。1859年6月4日,法国军队在康罗伯尔、麦克-洪和维诺瓦的指挥下大败奥地利军,取得辉煌的战果——译注

“不可能…而且,你知,我再也不想了。我已经对你说过…”

是仆人的叫喊声,莫雷斯塔尔夫人也闻声跑了来,说

“要砍掉我的玫瑰…我那些‘第戎的骄傲’吗?”

“是的,”他回答“我是这么认为的。”

“没跟任何人。”

“法国军号…”

他掏烟斗和火柴,穿过晒台,靠在环绕晒台的石栏杆上。

有个声音从客厅里响起:

“是的,阿尔卑斯山猎步兵正在演习…黑山队的一支…你听…你听…多么快啊!…多么勇敢啊!啊!在离边境两步之遥的地方,事态发展…”

“你在那里什么呀?你刚才跟谁说话?”

一阵轻微的哨声使他颤栗了一下。他朝那座通向晒台的用岩石凿磨成的石级俯下。从边境过来的人为了免走弯路,经常通过这石级他的家。石级上寂无人影,对面混杂着小木和蕨类植的斜坡上也没有一个人。

“又是你吗,杜尔卢斯基?”

“安静!”莫雷斯塔尔先生说

老两情脉脉地互相凝视了片刻,就像两个老伙伴,在旅行途中,时不时地停下来,没有特别明确的理由,把他们的目光和想法汇在一起,然后又继续上路。

这一次,一如从前,他苦涩地重复着,岁月的逝并不能抹去这苦涩。

他对她说

“他们到了,先生,他们到了!”

好事吧,莫雷斯塔尔先生…你想一想…说好了,四钟在山的沙布勒克斯农场碰…像上一次一样…我等着你。到时候再谈…真是怪事…”

“一名逃兵…我已经烦透了…让我安静吧。”

她也在谛听军号声,同样心情激动。她焦虑不安地说

她把从橱里找来的那只咖啡碗放下,倚在丈夫的手臂上:

老磨坊坐落在一个小山冈的圆形山上,山冈的斜坡上排列着一层层宽阔的园,莫雷斯塔尔十分心地照料着它们。这些园四周围着一堵大的墙,墙镶着尖铁栅栏。一泓清泉飞直下,在装饰着野生植、苔藓和蕨类植的岩石凹间形成一瀑布。

他们有那么一阵没有说话。后来,莫雷斯塔尔又重复

“德意志平原…德意志丘陵…童年时我散过步的整个阿尔萨斯地区…法国的莱茵河是我的河,我祖辈们的河。德国…德国的莱茵河…”

可那人一再持:

“是的,他们到了。他们到了园门。我们快一…”

“那就去吧!英勇一。”

“边境,”他喃喃“…这儿的边境…离莱茵河二十五里①…在法国!”

“啊!我还以为…那好,你知,你有理…到正午了,他们俩已经到了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是他…是他…”莫雷斯塔尔心想,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。

“没有,我保证…”

哨声又响了起来,谨慎、隐隐若若,同样的音调变化。

“这一切效果很好,你说呢?”他下了个结论,就像他的妻也在客厅里一样。“现在,我认为一支好的烟斗…”

“我有一…战争会像一八七○年那样再次爆发…可以肯定,我满心希望,这一次…”

莫雷斯塔尔,富裕农民的后代,在临近的一个大镇圣埃洛夫镇修建了一个机械锯木厂后,把祖辈们遗留下来的财富翻了好几番。他是一个刻板的人,正如从前他曾说过的“脑简单,两袖清风,无分文…”他有为数不多的尽可能朴素、尽可能古老的德观念,而这些观念本屈服于一占据他整个生命的情,这情对莫雷斯塔尔来说,意味着对过去的悔恨,对现在的悔恨,尤其是对战败的苦涩的回忆。

在他的下面,三四十步远的地方,有一条从圣埃洛夫通往老磨坊的公路。公路绕墙而上,然后又急转直下,通向僧侣塘,从塘的左岸经过,最后突然中断,换成了糟糕的泥土路,远远望去,就像一架靠着围墙的梯两座山之间的山沟里,那荒山野岭的形状与孚日山脉的普通景致形成了烈的对比。那便是鬼山,离老磨坊一千五百米远,海同它一样

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参谋的地图、内务地图和本区地图。一个橡木枪架上挂着十二支一模一样的款式新颖的步枪。旁边,三块在一起的肮脏、破旧、凄惨的蓝、白、红的破布片直接钉在木上。

每一天,他都要苦苦地凝望它,不下十次,凝望着那条无可选择的痛苦的路线。在那条路线的另一边,通过他在想象中所切开的孚日山脉的空隙,他看见了天边雾霭中的德意志平原。

从荆棘丛中伸一个脑袋,一个瘦得包骨的脑袋,活像是一个解剖标本。他的鼻梁骨上架着一副铜镜,面孔上似有一刀痕,那个缺牙豁齿的嘴像鬼脸上的一样。

“不行…不行…你疯了…”

“今天晚上,今天夜里行…那是波厄斯威仑驻军的一名士兵…他不想穿德军制服。”

“你说,儿来了…和他的妻一起,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,我们非常喜…我想把屋得漂亮一些,气氛快一些,摆满鲜迎他们的到来…你去把园里最都采来。”

他停了下来,犹豫着,侧耳细听。远传来嘹亮的军号声,在小山谷之间回,碰到大块岗岩障碍后,军号声倍加响亮,左冲右突,仿佛被森林的影遏止住了。

莫雷斯塔尔采了一大把鲜,破坏了玫瑰园,牺牲了他引以为荣的“第戎的骄傲”然后返回客厅,亲自把大的瓶里。

“你真的认为战争有爆发的可能吗?”

①此的里是指法国古里,一里约合四公里——译注

“是的,我听见了…”

黛绿的山峦起伏有致,牧场呈现浅绿,冷杉和落叶松则是凄凉的墨绿

“菲律普和玛特吗?”

“有急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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