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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(2/2)

可是,后来有人悄悄地告诉我,那是因为理事有一次到东京去会见本浦博士,当时岩野佑之也在一旁,他们两个人一齐说:

本浦奘治博士到了退休年龄而离开了学校,但他那权威的地位却没有改变。他的学生和喽罗们分布在各个主要的大学、专门学校和博馆里,防止着异己分象蚂蚁一样潜他们的势力范围。上层的勾结益发严密,政治上的力量始终不见衰落。

“我在拓务省有个熟人,是托了他才找到的。事情不见得好。但先忍耐一下再说罢。将来等国内有什么空缺的时候,再来喊你就是啦。”

就在这个期间,津山先生去世了。我一生中就淌过这么两次泪:一次是幼年丧母的时候,再一次就是接到先生噩耗的时候。

虽然也曾一度有过一个可以称作妻的女人,但不久就分手了。这以后,也曾一再地和不同的女人同居过,但都没有维持得太久。我五内如焚,焦躁,绝望,心里是在企求着安静。可是跟任何一个女人的同居生活,都无法使我平静下来,仿佛一个狂人似的,我动不动就会莫名其妙地发怒,随时都会暴的行动来,这是任何一个住在我边的女人所不可能忍受的。

理事日来后就跟K理事长商量,结果决定把我撵走了。看来当时K术馆方面也有这样的想法:违背了本浦奘治和岩野佑之的意志,事情是会有麻烦的。

我在朝鲜忍受了十三年多的时间。本不曾有过升迁,永远是一个临时职员。

他们和我之间,有着天上地下的距离,恐怕他们早已把我宅田伊作这个名字都已忘掉了吧。我也是后来才知,我的这想法是完全错误的。

在那塔公园里,我甚至还有过在地上一夜睡到天亮的事。可是,在朝鲜还有这样一个人,他的心里有些什么烦恼,这是本浦奘治和岩野佑之这些人所不会知的。

说起来也对不起先生,我在朝鲜一直是过着荒唐的生活,今天任何人看到我,都会猜想我已是六十岁以上的人了,这也许就是当时的生活在上所造成的结果。

岩野佑之本人也知自己的脑并不太好,固而就一心地结本浦博士,简直象隶一样地服侍他。据人们的传说,岩野所有的广大的田地,一半都消耗在这上面了,至于真情如何,当然是不得而知了。此外,也还有近乎这一类的传说,真假姑且不论,但恐怕多少也有一些是事实吧。象这样的献效劳,当然也就取得了本浦博士的最大心,因而他也就决定把这一衣钵传给这个岩野佑之了。

打这以后又过了一年,东京大学名誉教授本浦奘治死了。参加他的葬仪的名学者,真是多得不可胜数,报纸上还作了这样的报导哩。当时我却在心底里为他的死而暗暗祝贺。——

津山先生离开了尘世之后,我那一到适当时期就可以回转国内的幻想,看来是完全破灭了。

“这一下可好啦!”我在心底里这么想。只要能象这样,东京也不想去啦。K氏也不愧为一个好者。他尽其财力上的可能,收集到的尽是很好的东西,我简直目一新,神上也仿佛苏醒过来了。津山先生对我的教育,再没有比这个时候更有用的了。当我面对着这些收藏的古画时,仿佛到先生就在一旁默默地指导我,激励我。我到勇气百倍,学生时代那冲劲似乎又国到了我上似的,准备在这些古画上和人比赛一下,从此也可以完全改变在朝鲜那十二年的无所事事的生活,哦,不,朝鲜的博馆里也有不少东洋术的珍品,因此也不一定可以说是完全无所事事。不过,至少是为了改变长时期来神上的虚脱状态,我又认真地开始了占画的研究工作。

先生已经把一切都地教给我了,不但是渊博的知识,而且在技术上也是详尽,不放过任何细节,简直象医师的临床讲义一样,在立证上非常致。这就是本浦博士所看不起的职业家的技术。如果他说得对的活,那么,这职业家的技术的价值,比起本浦湛庵的任何一象的论文集来,都要好几倍哩。

“你们馆里,据说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哩。”

津山先生和本浦博士不同,他在行政方面也没有什么熟人。这样一位先生竟然顾不得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薄弱,到为我去找工作,那也说明了他对我是多么的关心。当然,他也非常清楚,我之所以受到本浦博士的憎恨而到找不到职业,其原因也就是为了我是他的弟,这也许更引起了他对我的责任。老实说,我当时的心情,倒也未始没有到外地去的烈愿望。那怎么还能说工作的好不好呢?我对先生的关心表示谢,二话不说就接受了他的推荐。朝鲜总督府既厂是内省、又不是文省的势力范围,而且又区在国外,本浦博士的势力也不会伸展到这里来了。

位置。

可是,我内心的焦躁,还不仅仅是无法回转内地这一个原因。我的同班同学岩野佑之飞黄腾达,从助教授、教授以至最后承袭了本浦奘治的衣钵,在帝国大学丈学中占据了主任教授的地位,在这方面开设了讲座。对我来说,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。我局促在朝鲜的一角,带着屈辱的心情冷旁观着他一步步地爬到了这个位置。

在学问的世界竟然通行这事情?如果有人要为此而到愤慨,那是太愚蠢了。

岩野佑之的脑是非常笨拙的,我因为对他的学生时代知得很清楚,所以有充分的自信来说这些话。不过,他是所谓名家的弟。他的大哥是不知什么地方的一个小小的大名华族——现在继承着家主地位的男爵。说起来,岩野在年轻的时候也真是个,煞有介事地一副温文尔雅的贵族相儿。这,也正就是本浦类治所最喜的。

可能是由于我的努力的结果吧,K术馆引了很多鉴赏家的注意。可是这样的过了两年之后,我突然又被解雇了“本来是临时的质,那就随时都可以解约的。”人家这么说,我当然也没有办法。理事在宣告解雇的时候,也没有讲明什么理由。

很多是他收藏的日本古画。

工作是津山先生介绍的,又不是正式的职员,只是一个特约的地位,本浦的势力可能就把我放过了吧。

所谓经院学派,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情,这一我也是到很久以后才领悟的。可是,当时我也逐年轻,象岩野佑之这一类人竟能占据这样崇的地位,我对于这不合理的事情,心里禁不住燃起了怒火,对他到轻蔑,嫉妒,憎恶。我在心底里暗忖:这官立系统的大学和博馆,就是来请我,我也不愿意去哩。我虽然居京城,可是我只得借酒浇愁,在那朝鲜贫苦人民集居的小胡同里,不知彷徨过多少个夜晚,即使在今天,我还常常在梦境里看到那些一排排贫困暗的房屋哩。

那是昭和十五六年①之间的事情,我经过一个人的帮助,终于结束了在朝鲜的十二年生活,回到了国内,在H县的K术馆当一名特约工作人员。这是一家全国闻名的民营术馆,是专门陈列K财阀的蒐集品的财团法人。在陈列品中有①昭和十五年为1940年。

先生眨着细小的睛,非常耽心地对我这样说。

不论是本浦奘治或岩野佑之,还牢牢地记住着宅田伊作这个名字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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