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竞争不光是同窗之间，同考之间，更是同宗族之间，甚至是自己的亲兄弟。

他这才低去看自己写的那些东西，他竟是费了两大张的竹纸。大抵是因为招儿在他边，他突然想起她平时节衣缩给他买纸，顿时有些心疼了，也有些心虚，看了她一，小声：“竟然写了这么多。”

去洗，薛儴则又把那本《幼学琼林》翻了来。

包括薛族长也是如此，族里发生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，也就仅限是族里，若是大广众之下闹来，可就有些难看了。

“我是想誊抄本书，所以先试试字，也免得写废了纸。”

他整整写了两张纸。

这些小字忽而是颜，忽而又成了馆阁，再忽而又成了瘦金。起初俱是有形而无骨，可是写着写着就变了味。

招儿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思，噗呲一笑，：“不多不多，才两张而已。纸这东西就是用来用的，我不早就跟你说不要省纸，用完了咱再买就是。”

看着手里这本用最劣的竹纸誊抄，页脚已经磨卷了的书，薛儴心里有些犯愁。他其实不想看书的，但架不住招儿觉得他现在就该多看书，多看书才能更有把握的赢了薛俊才。

时下书铺里所卖的书，刻印版的极少且价格昂贵，于是便滋生了一抄书的行业。这样一来，既能让一些穷苦书生换得些许银钱，也能让那些想买书却苦于中羞涩的人得到便宜。

这些念只发生在顷刻之间，而因为何秀才与乔秀才的突然关注，薛青山更是眉心一阵狂，生怕薛儴又什么惊人之语。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去想，为何薛儴竟知解经之说，也浑然忘了自己之前打的主意正是薛儴不明经义，自己儿胜过他将是不费灰之力。

他徐徐闭上，凝神静气一会儿，半晌复又睁开。此时屋中没人，若是有人就能看见有一丝光在薛儴中闪过。而与此同时，他抓笔的动作又快又稳，下笔如有神助，不多时就在纸上写了一列又一列的小字。

薛儴自诩字写得不算差，当年也是有不少人求他的墨宝，如今他既然需要书，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抄呢。

而拥有了梦里那个‘他’的一切，他突然有了雄心壮志，一豪气冲天的激在心中徘徊。

写了几个字，他突然放下笔，将纸提起看了看，忽而皱了。

可以这么说，乡下寒门能负功名者，无不是经历大磨难，起比旁人低太多，要费无数力气才能赶上他人，而同时他们还要面对各竞争的残酷。

殊不知这书跟书也是不一样的，光看这一本也没什么用，不过这件事他是不会跟她说的。

这些都是他平时动都舍不得动用的宝贝，可今日薛儴却全然没有这觉。他往砚台里加了，才持起墨锭磨墨，一面磨着，一面不知在想着什么。

薛儴摸了摸这一叠泛黄的竹纸，心中有些叹。

打从这个梦现开始，薛儴就在思索着他为何会这样的一个梦。现在他明白了，也许就是想让他补足梦里所有的不圆满。

当然这誊抄也不是随便就能的，需是字写得极好方可。

“写累了吧，喝些。”

他从炕柜里翻招儿给他买的竹纸，这最劣质的竹纸要四十文一刀，这么‘贵’的纸，实则连练字都勉。即是如此他平时也十分宝贝，本舍不得用，能在沙土上写就在沙土上写，不能用沙土就沾在书案上写。

‘薛儴’平时用的纸是最上等的澄心纸，所以往常宝贝的东西，此时他竟有些嫌弃。

最重要的是——

就是因为了解这残酷，所以二人不免多想，是不是此故意说弱自己学问，就是想拉着兄弟降低题的难度。可这却是一把双面刃，毕竟学业落于他人，本对自己就是一不利。

招儿端了来，薛儴接过来，一饮而尽，格外甘甜。

他看了招儿一。

他就这么写着，浑然忘我。期间招儿来了一趟，却不敢打搅他，悄悄地在炕沿上坐下。

到了此时，薛儴不得不承认上天的神奇，不过是一场梦而已，他竟然备了梦里那个他所拥有的一些东西。

成则海阔天空凭鱼跃，自此不是一般人，败则放下书卷拿起锄，一辈脸朝黄土背朝天。

那颜方正茂密，笔力浑厚，开阔而富有雄劲。那馆阁力有度，气派雍容，简直就像是版刻来的一般。而那瘦金，金钩铁画，富有傲骨之气，笔画如同断金割玉似的锋利。

这三字正是代表着‘薛儴’的一生，从初学所习的颜，到之后为了考科举而苦心研习的馆阁，直至后来官居一品的瘦金。

待磨好了墨，他将已经有些秃了的毫笔，放在碗里打清洗。而后蘸足了墨，才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。

明明字写得还算工整，他平时虽是节约纸墨，但因为苦练多年，所以字写得还算不错，但不知为何就是不中意。

“你要抄什么书？书也能抄么，不是用买的吗？”招儿不解。

不知写了多久，他突然长吁了一气，放下毫笔。

薛儴心中叹，真觉得以前自己真是蠢笨的可以，宁愿每次借用大伯的书，或者死记背记下来，也从没有动过抄书的念。

他将纸在炕桌上摊开，几张一叠，之后用竹刀裁成书册大小。为了留边，他还多留了一些空余，裁厚厚的一叠，他才摸那块儿缺了一角的砚台，和那锭已经用得只剩下一小截的墨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