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成本以为妻很快就会来的，但一直到八多了，仍然不见她的影。护士来了，大夫来了，秘书来了，警卫也来了，该来的都来了，偏是她没有来。

“是哪个厂长说的？”李成有些气愤地问。

见市长醒了，整个神还不错，温正常了，也不疼了，不也不恶心了，颈椎骨质增生产生的腰背疼痛也减轻了许多，都已经能坐了起来，而且已经可以在地上来回走动了，大家都大大地松了一气。

直到此时此刻，他才第一次真正到了这句话的分量。

“就是，就是那天你去的那个厂里的厂长呀…”夏玉莲结结地回答。

他突然觉得，相依为命了几十年的妻，要想真正实打实、碰地面对她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
“唉！”李成见夏玉莲那样不禁心疼起来，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又追问了一句“他为什么不自己来，让你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来？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，你还替他说话？他把你们这些工人当人看过吗…”

李成满腔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，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！狼心狗肺，真是黑透了！把一个退休有病的老工人折磨成这个样，居然还要恬不知耻地让这样的老工人再来给他们说情！

首先，吴新刚的嘴非常严实，一些即便是算不上什么太机密的事情，也从来没从他这儿走漏去过。二来吴新刚是个非常细心的人，平时李成的一句话，一个没有人把它当一回事的允诺，一个随随便便的约会，他都会给你记得清清楚楚，甚至是早几年前的事了，你早已把它忘得净净了，他依然还记着，所以像这一类的事情，很少有过什么纰漏，这也就让李成觉得非常放心和牢靠。三是吴新刚这个人品格很好，不仅很有学识，而且也很有思想，尤其是个人素质相当不错。在吴新刚当市长秘书期间，他几乎没过一件越职的事情，也几乎没给李成提过一件私下的要求。在横的今天，能到这一并不容易。有时候，碰到有些让他到难以理的问题和事情，他也试着同吴新刚聊一聊，听听他的主意，他的想法，结果都让他到相当满意，甚至有些让他乎意料和耳目一新的觉。时间来说，像吴新刚这样的秘书，也早该给安排一个职务，让他到基层锻炼锻炼了。依现在一些领导的法，秘书走灯似地不停地换，换一个安排一个，而如今的秘书都铁板钉钉是自己人，安排上要职也没人拦，谁都觉得天经地义。何况大家都一样，谁也不说谁，这等

良知呢？人呢？都到哪儿去了？

后来李成问护士吴局长去了什么地方，护士笑盈盈地悄悄说，她们觉得吴局长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，市长的病情也好多了，便偷偷给吴局长用了一些镇静剂，吴局长在另一个病房里已经睡着了。

等到吃了些早饭，再次输上，一切都安排就绪后，他让秘书吴新刚一个人留了下来，把其他的人都打发了去。

了没有。说了一阵，夏玉莲终于把话题转到了厂里的情况上：

“…叫…叫什么来着，你看我这记，你看我这记，怎么就想不起来了？”夏玉莲脸不禁又变得煞白。

连自己都被迷惑了这么多年，像这些护士们就更不用说了。

“那厂长叫什么？是哪儿人？”

听护士这么一说，不知为什么，李成的心反倒一下轻松了许多。

李成什么也没说，护士说的也许没错，在这场合下，妻确实会非常好。这么多年了，类似的这场合经过了不知有多少了，每一次妻都会赢得几乎所有人的赞誉。

李成平时给秘书的权力很少，给秘书的约束却很多，所以在李成边过秘书的人，都一致认为李市长的秘书是最难当的，同时也是最没有什么前途的。一般来说，现在的风气，像给李成这样的市级领导当秘书，前程都是非常看好的。但在李成手下过的秘书，基本上都没有给安排过什么显赫的要职，这并不是李成故意想在这方面有什么表现，而是他确实没有发现过一个可以担当重任的秘书。所以在这么多年的市长生涯中，吴新刚这个秘书可以说是最让他看好的。

一直到两个人离开好久好久了，李成依然陷在一难以自的痛苦之中。

“李市长…”夏玉莲几乎嚎啕大哭起来“我没法呀，人家让我给你说说，我不说不了差的呀…我在那儿了快三个月了，还没给我发一分钱的工资哩。人家说了，要是我说不动李市长，李市长把这个厂真的给禁了，那我那三个月的工资也就领不上了…人家还说了，要是李市长不禁这个厂，这个月就不需要上班了，厂里照样给你发工资，连下个月的一块儿给你发—”

尤其让李成难以容忍的是，即便是孩的妈，自己的妻居然都没让她来看上一！而这样的一个受尽欺凌和煎熬的妈居然仍在替他们开脱，仍在为她，为他们苦苦求情！

“李市长，你是不是…就要把那个厂给禁了？人家厂长说了，那两个家伙他早就让公安局的给逮起来了，也早就把他们从厂里给开除了…厂长说了，这个厂是刚建起来的，有些地方还不合乎政府的规定，现在正在加改造，很快就会正规起来…我这次来你这儿，厂长说一定要让我给你说说，建这么个厂并不容易…”

他不禁又想起了市委书记杨诚的一句话：你不是怕她，而是实在太她了。

一个值班护士对李成说，这几天可把吴局长给累坏了，连着两天两夜几乎都没能合一。护士说，吴局长真好，一儿没架，说话那么和气，又那么能贴人。在这儿工作了这么多年，见了那么多领导的人，还真没见过像吴局长这么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