佳，说，谢谢。

气氛有些尴尬，蒋汇东也不想继续逗留，于是将帆布袋递给她，说。这是荣小白托我给你的，算是你订婚的贺礼。

这几天佳吃得好，睡得稳，丝毫没有祝英台上轿时的悲怆。北北一直陪着她，总觉得这情况有些别扭，于是偷偷地问，你不会是想享受一番以后就那个吧？

佳捋了一下额发，说，没关系。

谢谢你们睁睁地围观我的无助。

司仪宣布即将换订婚戒指，佳愣在原地，下意识地去抚左手中指。她曾经询问订婚戒指的佩位置，荣小白抓着她的手，掰着她的手指说，生，死，订，结，离，中指是订婚，无名指是结婚，小指是离婚。说罢，小白低吻了吻她的中指和无名指，又用自己的手指假扮剪刀，在她的小指上轻轻一剪，说，我要剪了这个。

谢谢你们齐心合力把我推下悬崖。

徐泽霖脸陡然一变。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。他不愿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跋与她产生争执，于是避开她的锋芒。佳没有再开。缄默地守在门边，她听着那些来宾们所谓的祝福，保持微笑。她知，这是一次奇妙的聚会，那些曾经狠心拒绝她求助的亲友们着伪善的面，兴彩烈地来庆贺，像是一群前来分享唐僧的山林老妖。他们希望从这场姻亲中得到荫庇，但佳早已下定决心，如果她当真嫁徐家，她不会满足那些亲友的愿望，甚至会极尽煽风火之能事，让他们为当初的冷酷逐一埋单。

佳淡笑，恭喜你，以后你一辈都会看到我这样的面孔。

佳没有回答。而是自顾自地说，有一天夜里小白打电话来，说他过得像行尸走，我还奚落他了。她沉默片刻，低叹，算了，以后不提这些事情了。

佳缓缓地往司仪前台的方向走，抬起左手放在边，心里默念着，我你。她决意从此以后不再说这句话，生命不再光鲜，灵魂渐渐匍匐，让他们得到一情暴戾的躯。她也许会越来越臃，越来越蛮横，在大街上骂街，在家里吵架，人见人厌，远远地避开她，连徐家都后悔纳她门，谁也不会再记得她当初拥有过的好。

荣小白站了起来，说，您别忘了，这块在其他公司里值十三万以上，现在学生都放假回家了，名册只在我手里一份，您怎么接去？要是其他公司不小心拿到这份名册，说不准一夜之间整个江宁区的快递站都被易帜了。就冲您的这句威胁，我即使再多要两万块钱都不为过。

北北伸指，横在自己脖上了一个自刎的动作，佳却笑了起来，说，我这么怕疼，怎么可能自杀？啃你的苹果去吧。

她着订婚戒指，如同着一只易拉罐的拉环，她抓起徐泽霖的手，正准备给他上，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。众人转观望，佳也抬起，看见蒋汇东正与门外的临时保安争执不休，他奉，一手拖着旅行箱，一手拎着一只丑陋的帆布袋，模样极其稽。北北赶跑去引他门，责怪他来得晚，又责怪他没有好好打扮一下，不料蒋汇东将她拨到一边，径直地向司仪前台走来。

不至于吧？情嘛。慢慢培养，相信我好吗？

荣小白既已拿到钱，也不必再作之争，他对负责人微微地鞠了一躬，走公司大楼。他了一支烟，回望了望公司大楼里的灯光，暗自想，同样是一坨屎，别的屎有狗，蛆，苍蝇和屎壳郎这么多忠诚的朋友，你，荣小白，有几个？

佳望着蒋汇东，全然没有不安地神。她猜想蒋汇东会怎样呢？当面叱责她的杨，狠狠扇她一个耳光，甚至拿硫酸泼她？她微微地笑着，拭目以待，无论他将如何奚落辱骂，她都会微笑着接受。

佳回到餐厅内，冻僵的渐渐复苏过来，宴席已经摆好，她和徐泽霖一起去敬酒，她望着那些亲友，微笑着说，谢谢，谢谢。

蒋汇东在这对男女主角面前停下脚步，定定地望着佳，沙哑着嗓说。恭喜。

卑虽这样讲，北北还是不太放心，她削完苹果后悄悄地将果刀藏袋里，生怕这好月圆夜发生血腥的一幕。北北并不期望佳能够大富大贵大红大紫，也不在乎她到底是与谁步婚姻殿堂，只希望她能够过得幸福。有时她觉得自己比妈妈更适合佳的母亲，但有时将自己代妈妈的角里，也会觉得徐泽霖确实是一个理想的乘龙快婿，至少先天优势比荣小白势得多。

徐家原本准备在南通一家名叫新有斐的五星级大酒店包下一间大厅，用来办订婚宴席，但佳提唯一的要求…她要求在临家饭店举行。于是临家饭店暂停营业一天，腾来举办宴席，十时外面的街边已经停着各档车辆，都是所谓来捧场的，捧徐泽霖的场，而不是佳。天气有些冷，佳穿得十分单薄。冻得瑟瑟发抖，却持与徐泽霖一起站在门迎接客人。每当有客人来，她都情地微笑鞠躬，表示谢意，但客人走过之后，她又神情漠然。徐泽霖心情相当不错，关切地说，冷的话就先去，或者穿件厚衣服。你这样板着脸，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。

我没有留得住他，他下午走。

她起去洗了个澡，穿上那昂贵的新衣服。幽灵一般走房间。

那个？哪个？

如果我不同意这八万块的补偿金，该接的不还得接么？

佳又冷笑，请不要跟我扯情好么？我们之间只是一场赌博而已，不幸的是我输了，不过我还是想警告你，即使以后在一起生活，你们再拿你们的权势来压我，我也敢闹得你们家犬不宁，灭门绝！

直到二十七夜那天佳都平安无事，似乎对订婚之事毫不在意，她醒了之后就坐在床边发呆，即使北北扑在她背上都不回看一。北北问，怎么这么早就醒了？

对方权衡利弊，只得无奈地接受荣小白八万元有偿接的要求，反正当初建立仙林校区快递网络的成本远远超过八万元，如今八万元就可以全面接手一棵新的摇钱树，绝对合算的。荣小白赖在对方办公室里不走，当天晚上就拿到这八万元现金，临走时对方负责人拍着他的肩膀说，小憋，你事的确够气，但你难不怕把人得罪光了，名声搞臭了，以后没人敢和你合作么？目光短浅，见利忘义，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品德啊。

谢谢你们席见证这场杀戮我灵魂的盛筵。

五万块钱给公司广告，公司只报销两万，我有没有追究？

她觉自己像一只猴被打扮得不不类，周悬挂着昂贵的首饰，别着一朵红，飘着一丝带，然后被拖着到走，人们投以笑。佳仰闷下半杯白酒，吊灯，天板，玻璃杯都在她前摇曳着，泪也不争气地落。她当着别人的面咕咚一声将中包的酒咽下，像一个鲁的，没有家教的野小，又抬手了脸颊，说，真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