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儿子,自然稀罕得不行。我瞧着那孩子也生得精神,这才三天呢,就睁着眼睛——”
话犹未了,赵燕平已经皱眉道:“行了,那是别人家孩子,你这样亲热做什么。”想起妻子送礼,又道“随礼也不必太过了,二哥那里送什么,你也送什么就是了。”
柳逢碧摸不着头脑,不晓得他这不满是哪里来,分辩道:“这是大哥嫡长子,将来就是世子,理应送得重些才好。”
世子这两个字简直不啻捅马蜂窝,赵燕平眉头猛地拧紧,一句呵斥已经到了嘴边,猛然想起外祖母对他说过话——柳家是你要倚仗岳家,定要待柳家姑娘好——硬生生又把那句呵斥咽了回去,只冷着脸道:“家都分了,何况我和大哥又不是一个娘生,你不必这样殷勤!”
柳逢碧不能理解。柳家,虽然儿女们也不是一个娘生,但素来和睦,自打各人都娶妻之后,也是分产不分居。柳逢碧看来,父亲和两位叔叔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是不是一个娘生区别。
当初东阳侯府秦岩成亲日闹出那么件事来,虽然只是后宅女眷们知道,后来两家又息事宁人以东阳侯夫人失察理由把这事糊弄过去了,但大家心里都明白,秦王妃为何偏偏这之后就“病”了?当日她不等事情澄清就给了长媳一个耳光,这里头事儿可多得很呢。但还是有人私下里把当年赵燕恒坠马事翻了出来,说这继母子之间果然就不是贴心,秦王妃分明是巴不得给长媳扣上个私通名声云云。而她平日里有个贤惠名声,此类流言蜚语才没有那么盛。
柳夫人当初结这门亲事是看着郡王府门第好,赵燕平又素无恶行,秦王妃且出身高贵又有好名声,结果定了亲了闹出这么一桩事来,心里也有几分后悔,只是已经来不及。没办法,只好往好处去想,既然昀郡王分家之时并无偏私,想来这事也不算大事,嫁孙女时候就格外叮嘱一番要妯娌和睦,尊敬长嫂之类。
柳家虽是武将人家,但门风甚好,柳逢碧性情爽朗纯厚,听了祖母话自然觉得理所当然。兄弟么,血脉相系,能有什么大仇恨?俗话说得好,打仗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,纵然有些小别扭,慢慢也都会好。岂知嫁过去之后,逢年过节丈夫都以分家为由不让自己登郡王府门,只是送份节礼过去,实离柳逢碧心里想兄弟和睦差得很远。今日器哥儿洗三,柳逢碧想来,香薰球一事本就是秦王妃做得不妥当,合该借这机会与大哥大嫂修复关系才是,因此着意叫人去银楼里定做了一副金脚镯送来,谁知道又会引发丈夫这样一番话。待要反驳,又觉得不该违拗夫主,只得低头不语。
赵燕平却是一肚子不,并没注意妻子神色,只道:“大哥是几时离京?”
这个柳逢碧却没有问,迟疑道:“想来该是昨日吧…”
赵燕平皱眉道:“不是让你仔细问问么?他出京当真是去吕氏族地拜祭了?”
柳逢碧真不知这有什么好问:“大嫂是这样说。”
赵燕平眉头皱得紧:“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!便是要拜祭,也根本不必这样着急才是!”柳逢碧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责备,也有些忍不住了:“大嫂既这样说,我自然要信,难道还要说大嫂骗我不成?若不是为了拜祭,大哥又为何要离京呢?”她柳家也是极得宠爱,并不是没有点小脾气,只不过嫁做人妇就量收敛罢了。
赵燕平扬了扬眉毛,想起外祖母话,把火气又压了下去,勉强笑道:“我这不是说说么。”看柳逢碧赌气地扭过头去,便道“今儿时候还早,我们回去看看岳父岳母可好?”
自从嫁过来,柳逢碧上头没有婆婆要立规矩,又时常能回娘家去看望父母和祖母,因而一直觉得赵燕平对她实很不错。此时赵燕平这样一说,她方才气也就都没了,露了笑容道:“好。顺便去鼓楼大街苓香斋买几盒茯苓饼,还有你爱吃金乳酥。”
赵燕平笑着答应,马车就前头转了弯,往柳家驶去。
赵燕恒这一走就是一个月。到了十一月底时候他还没有回来,倒是流民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