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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曲:蒙蒙的烟雨(2/2)

“没有。”我站起来,用一条发带束起了我的发,不稳的走向了门。“依萍,你到哪里去?”妈妈追着问。

“到纽约已整整一个月,置于世界第一大城,看到的是楼大厦和车龙的街,心底却依然惶惑空虚!依萍,我们都有着人类最基本的劣,或者,我们并不是犯了大过失,只是命运人,一念之差却可造成大错。你说得对,时间或可治愈一些伤,若年后,我们可能都会从这不快的记忆里解脱来,那时候,希望老天再有所安排…使一切都能合理而公平…”

窗外,蒙蒙的烟雨仍然无边无际的洒着

我彷佛听到妈妈在唱:

我愿忘怀,你背我久狼!”

这是我说过的吗?我,陆依萍!我自以为懂得很多,自以为聪明,自以为有权代天行事!“唉!”妈妈又在叹气:“假若有我在他边,我不相信他会如此早逝!他是个生命力顽的人!”

有一灯光,我向着这灯光走去,走近了,我认是那个熟悉的刻墓碑的小店。越过这小店,六张犁小市镇的灯光在望了。我已从死人的世界又回到活人的天地中来了。在灯光明亮的街上,在熙攘的人群中,我模糊的想起了“明天”明天,应该是现实的日了,我不能再在心境恍惚及神志迷中挨过每一个日。明天,我又该去谋事了。一年前握着剪报,挨求职的情况如在目前。而今,我已没有“那边”可以倚赖。如果找不到工作,就算压制自尊,也没有一个富有的父亲可供给我生活了。明天,明天,明天,这个“明天”就是我所希望的一天吗?

我接过雨衣,披在上,在细雨中缓缓的走着。沿着和平东路,我走过了师范学校的大门,一直向六张犁走去。六张犁的山,一片烟雨凄迷,几株零星散落的小树在风雨中摇摆。我踩着泥泞,向墓地的方向走,然后停在爸爸和如萍的墓边,静静的望着这两个一先一后成立的新家。墓碑浴在雨里,而冷,我用手抚摸着爸爸的墓碑,冷气由墓碑上直传到我的心底。我闭上睛,凄然伫立。

我茫然的站正了,像喝醉酒一般,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,跌坐在床沿上。我俯下,用手蒙住了脸,静静的坐着。妈妈走过来了,她的手扶在我的肩上,有些吃惊的问:

在雨中回到家里,一个蓝的航空邮简正躺在我的书桌上,何书桓!我颤抖的拾起信笺,拆开封,迫不及待的吞咽着那每一个字。通篇报导着国外的情形,质生活的繁华,只在最后一段,他用歪斜的笔迹,零的写着:

“妈妈!”我喊,心中酸甜苦辣,充满说不的一仲情绪。

“我没有任何故事,依萍。我一生单纯得不能再单纯,单纯得无法发生故事。我是过一个男人,那也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,你应该知那是谁。”

“待你归来,我就不再忧伤,

“我只是要去换换空气。”我说,在玄关穿上了鞋。妈妈追来喊:“依萍,你没有拿雨衣!”

“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男人!”妈妈重复的说,好像这已足以说明一切。“可是,妈妈,我一直以为你恨他,他娶了你,又遗弃你!”“情的事是难讲的,奇怪,我并不恨他,一都不!他内心空虚,他需要人扶助,但他太好,不肯承认。我曾尝试帮助他,却使他更生气!”

“你看看你手上有多少洗不净的血污!”

谁说话?我四面寻找,空空的山上,除了烟雨和暮之外,一无所有。天黑了,我拉了拉雨衣的大襟,开始向山下走去。泥泞的山路使我颠踬,昏暗中我分不清楚路径,我不愿迷失在这夜雾里,我已经迷失得太久了。

“妈妈!”我叫,惊异的张大了睛。

妈妈的话在我耳边激,我木然的坐着,一时间不能思想也不能移动。妈妈在说些什么?我的昏了,脑麻木了,神志迷了。她希望和爸爸团聚?真的吗?这是事实吗?这是可能的吗?她着爸爸,那个我以为是她的仇人的爸爸?哦,人生的事怎么这样紊淆不清?人类的情怎么这样错综复杂?…但是,我过些什么,当爸爸向我提议接妈妈回去的时候,我是多么武断!“我们生活得很平静快乐,妈妈也不会愿意搬回去的!”

“是的,”妈妈恻然的:“是你父亲,陆振华!”她气,眯起睛,思的说:“在你爸爸之前,我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接过。”顿了顿,她又说:“我永远记得在哈尔滨教堂前第一次见面,他勒着在上的俯视我,我瑟缩的躲在教堂的穹门底下。你父亲握着鞭,穿着军装,神采飞扬,气度不凡…他年轻时是很漂亮的,那对炯炯有神的睛看得我浑发抖…然后,他娶了我!我被抬他的房里时,一直哭泣不止,他温存劝,百般贴…以后,是一段再也追不回来的乐日,溜冰,划船,骑…他我就像一个小孩,夸赞我有世界上最的一对睛…”妈妈叹了长气,不胜低回的说:“那段日太好了,我总觉得,那时的他,是真正的他,豪放,快乐,细腻,多情!以后那暴躁易怒只是因为他内心不宁,他一直像缺少了一样东西,而我不知他缺少的是什么。但我确定,他是一个好人!”我听呆了,这可能是事实吗?妈妈!她竟着爸爸!我困惑的摇摇,问:“你一直他?直到现在?”

“这许多年来,”妈妈嘴边浮起一个虚弱的微笑:“我一直有个愿望,希望他有一天能明白过来,希望他能再把我们接回去,那么大家能重新团聚,一家人再和和气气的过日。可是,唉!”她叹息了一声,自嘲的摇摇:“他就那么固执…或者,他已经遗忘了,忘了我和我们曾有过的一段生活…本来也是,我不能对他希望太,他是个执拗的老人。”

“你怎么了?依萍?”“妈妈,”我的声音从手掌下飘来,我努力在压制着自己沸腾着的情绪:“妈妈,‘我’比我想像中更坏,当我把一切都了之后,我又不能再重一次!”我语无次的说,我不相信妈妈能听得懂我的意思,但是,我也没有想要她听懂。是的,我无法再重了。过的都已经了,爸爸躲在那黑暗的墓里,再也不会爬起来,重给妈妈和我一个“家”妈妈!她可能会获得的幸福已被埋葬了!我抬起来,凝视着我自己的双手,梦萍狂叫的声音又在我耳边:

,她才轻轻说:

而重的堆积起来,寒风扬起了我的雨衣。我那件黑衣上,缀满了细粉似的小珠。四周空旷无人,寂静如死。我默默的站着,忘了空间,也忘了时问,在这蒙蒙烟雨中,我找不到那个失落的自己。雨慢慢大了,暮向我上压了过来,远的山、树木,都已朦胧的隐了暮和雨雾里。我站得太长久了,雨滴已透了我的发,并且滴落我的脖里。“你从不记得带围巾!”

“是的,直到现在!”“但是,为什么?我不了解!”

我闭上睛,不敢看,也不能看了!冷气在我心奔窜,我的四肢全冰冷了。“依萍,你不舒服吗?”妈妈关怀的问。

泪从我闭着的睛里涌来,和冷冰冰的雨丝混在一起,下了我的面颊,滴落在墓碑上面。

信纸从我手上落下去,我抬起泪雾朦胧的睛,呆呆的凝视着窗。是吗?会有那一天吗?老天又会怎样的安排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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